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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食遊記]第516期 葵

文:卓成曦    圖:卓成曦     分享:

簡介:我小學在福州麥頂小學唸書,三年級時參加學校合唱團,合唱團學的第一首歌印象最深,因為每天都要反覆練習,歌詞我迄今還會背誦:「青青園中葵,朝露待日晞。陽春布德澤,萬物生光輝。常恐秋節至,焜黃華葉衰。百川東到海,何時復西歸?少壯不努力,老大徒傷悲!」這是一首漢樂府《長歌行》,詠嘆人生的歌。唱人生而從園中葵起調,用了一連串的比喻,來闡述應該好好珍惜時光,及早努力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記得當初老師解釋「園中葵」是向日葵,當時表演時背景板也是畫滿了向日葵,但心中卻有點奇怪,形容向日葵怎麽不用金黃色,而是用「青青」?長大後看了些書,明末學者趙所著《植品》(1617年出版),其中寫道:「又有向日菊者,萬曆間西番僧攜種入中國。幹高七八尺至丈餘,上作大花如盤,隨日所向。花大開則盤重,不能復轉。」說明向日葵最早是在明朝傳入我國的,漢代還沒有,「青青園中葵」之「葵」當不是向日葵,那應該是何物?漢樂府尚還有一首《十五從軍征》寫得很感人,其中有句寫道:「中庭生旅谷,井上生旅葵。舂谷持作飯,采葵持作羹,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」。

「采葵持作羹」,說明葵是可食用的蔬菜,但還是未弄明白到底是甚麽蔬菜。後來一個偶然機會讀到吳其浚的《植物名實圖考》。吳其浚是個很值得叫人佩服的讀書人,他是嘉慶進士,自翰林院修撰官至湖南等省巡撫。但他並沒有只是做官,他留意各地物產與民生的關係,並依所見,輯錄古籍中有關植物的文款寫成了《植物名實圖考長編》和《植物名實圖考》這兩部著作。他的著作是我國19世紀植物學極重要的專著,直到現在,西方的植物學家還認為他的植物繪畫十分精確。吳其浚在《植物名實圖考》中把葵列為蔬菜的第一品,並用非常激動的語氣說:葵就是冬莧菜。 原來古人所說的葵就是莧菜,中國傳統的蔬菜之王。它是草本植物,葉子圓形,邊緣褶皺曲旋,性味甘寒,而且它還有藥用價值:全株可入藥,據說有利尿、催乳、潤腸、通便的功效。莧菜又有綠莧與紅莧,春天新上市的紅莧紅色的葉子鑲着翠綠的邊,非常惹人喜愛。莧菜煮湯很鮮,豬骨湯煮沸後放入莧菜滾一下就好,吃在嘴裡有點粘滑,很鮮甜。加大量的蒜頭爆炒一下很香,但一定要用豬油。古人喜食葵羹,蘇東坡曾寫下「爛煮葵羹斟桂醑,風流可惜在蠻村」的詩句,葵羹是古代常見的一道菜蔬,是用冬莧菜和米同煮,是常見的平民料理,我在家也試着煮過,把米湯先煮好再放入莧菜燜煮片刻即可,湯羹濃稠、味道粗澀,並不好吃。後來把煮米湯的水改用肉湯來煮就好吃多了,特別在冬季的夜晚,煮得滾燙的湯羮中灑上些胡椒粉,一碗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。福州人喜歡吃紅莧菜,而且喜歡用它來煮堿麵,煮出來的麵湯是紫紅色的,看着有點曖昧,外地人第一次看到它時,一般是沒有勇氣動筷子的:這顏色看着真有點嚇人。最著名的當屬紅莧菜煮皮蛋,我不知道這種吃法是從甚麽時候開始流行的,大江南北的很多城市都有這種吃法。

「葵」作為古代重要蔬菜,得到諸多名人的喜愛,如李太白筆下「野酌勸芳酒,園蔬烹露葵。」山野對酌,露葵佐酒,一幅怡然自樂的農家畫卷。而王維的「山中習靜觀朝槿,松下清齋折露葵」,亦寫得優美,葵菜真可謂詩意、食義兩不誤。《爾雅翼》中說葵為百菜主,味尤甘滑;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說「古者葵為五菜之主,古人種為常食」,可見葵是古人的蔬菜中最不可缺少的,且被列為百菜之王。不過現在吃葵菜的人慢慢少了,如今的菜王,應當是白菜吧。


1.紅莧菜╱2.莧菜具藥用價值,據說有潤腸通便等功效╱3.紅莧菜煮出來的麵湯是紫紅色的,有點嚇人

 
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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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出處:

2023-6 516期
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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