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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風情園]第422期 蓮與藕

文:卓成曦    圖:卓成曦     分享:

簡介:「池面風來波瀲瀲,波間露下葉田田。誰與水面張青蓋,罩卻紅妝唱採蓮。」這是宋代歐陽修所寫的採蓮詩句。一入夏,荷塘裡翠蓋紅裳,荷香撲鼻,而蓮不僅美麗,還可入饌呢。荷葉入饌早在漢唐時已有文字記載。柳宗元曾詩:「郡城南下接通津,異服殊音不可親,青箬裹鹽歸峒客,綠荷包飯趁虛人。」詩中的綠荷包飯就是用荷葉包住米飯做出的一個菜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「荷葉包飯」在廣東、福建均有這種做法。廣式茶點中的「糯米雞」,就是用荷葉包住糯米與雞肉,再入蒸籠蒸熟,吃的時候,飯中不僅有雞肉的鮮香,更有荷葉的清新芳香。而福州菜中的蟳飯,也是將炒至半熟的糯米與紅蟳(一種海蟹)放在荷葉中蒸熟食用,荷葉同樣起到提鮮,去腥的功效。

在夏天,我常在家煮荷葉粥喝。夏夜看書常常一看即到天亮,就出門散散步。家不遠處有片荷塘,欣賞了荷花,順手摘片荷葉返家,家中的粥也已熱好,把荷葉洗淨,撕成幾片蓋在粥面上,再煮一會兒,粥成淡橙色即成,盛一碗滿室皆是荷香,可加點冰糖當甜粥喝。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原味,荷香濃郁卻帶着些淡淡的苦澀,配點小菜,可以喝下一大碗。
有蓮也就有蓮子。蓮子即蓮實,樂府《子夜夏歌》云:「乘月採芙蓉,夜夜得蓮子。」意境真美。蓮子以湖南產的名氣最大,品質也佳,號稱「湘蓮」,而產于福建建寧的「建蓮」也頗有名。蓮子入饌,最著名的一道該是「早生貴子」吧,婚宴上必有的一道甜點,用紅棗、花生、桂圓、蓮子煮的一道甜湯,四種食材合起來與「早生貴子」同音,討個好口彩,但稀湯寡水的,說實話不怎麼好吃。
記憶中好吃的一道蓮子菜餚是「蓮子梅菜扣肉」。把醃製入味的豬五花肉切成薄片,每片包裹住一個蓮子,一個個在盆中碼好,滿盆後在上面蓋上厚厚一層梅乾菜,上蒸籠蒸待熟透。吃的時候,撥開梅乾菜,夾一塊肉放在嘴中,香糯軟爛,肉中包裹的蓮子已酥軟趴爛,且浸透了豬油,在口中鮮香四溢,豬肉中蓮子香、梅菜香完美交融,真非一個鮮字可以形容。
而清麗的荷花不但是入饌佳品,亦可用來泡製藥酒。明代詩人梁綱的《荷花酒》云:「共君曾到美人家,池有涼亭荷有花。折取碧筒一以酌,爭如天上醉流霞。」詩美,景美,味美。這種荷花酒其實就是將新鮮採來的白蓮花去芯去蒂,再用較低度的清香型白酒泡製而成。其味有淡雅的荷花清香,微甜清醇,略冰鎮後在夏季飲用,冰涼祛暑,直比玉液瓊漿。隨着颯颯秋風吹至,荷塘中的蓮花慢慢凋謝。「接天蓮葉無窮碧」的景致變為一片金黃的殘荷枯葉,而殘荷底部的淤泥中,卻誕生了它們家族的另一美味——蓮藕。

「中虛七竅,不染一塵。豈但爽口,自可觀心。」這是宋代詩人讚美蓮藕的詩句,說它不僅美味爽口,更有虛心的美德,中國文人一貫善於以物擬人。西洋人叫它為「Lotus Roota」,連日本人也稱之為「蓮根」。其實蓮藕與根無關,它是蓮的腫莖,一節節的。西方人對它並不甚瞭解,也少用它來入饌。
蓮藕的中間有空洞,若是橫切開它就能看得很明顯。其又分為七孔藕與九孔藕。七孔為粉藕,而九孔為脆藕。這恐怕是不為許多人所知的。既然分為粉藕與脆藕,料理起來當然也有區別。粉藕要保留住它粉糯的口感,像上海菜中的甜食——桂花糖藕,就適合用七孔的粉藕來製作。把糯米塞入孔中,再用冰糖水熬至藕酥米糯,湯汁粘稠後關火,晾涼後切片裝盤,淋上糖桂花即可,是很受歡迎的一道甜食。而脆藕可切絲切片涼拌,像川菜中的麻辣藕片,把脆藕切成薄片在開水中焯一下,油在鍋中燒熱後加入辣椒粉、花椒粉、鹽、五香粉、芝麻炒香炒勻後,拌入藕片中,麻辣鮮香爽脆。我則喜歡把它縱向切成細絲,與仔薑絲,豆芽菜一起清炒,亦清甜爽口,簡單的一道家常美食。

蓮藕還有一個特性,就是吸油。因此可用它炆豬肉,帶皮的豬五花最佳。若是再加些筍乾一起紅燒,筍乾同樣吸油,炆好後筍韌藕脆。吸飽了豬油與醬汁,美味比之豬肉不遑多讓。而中山人乾脆把藕剁碎了與肥瘦相間的豬肉餡和在一起,煎成一塊塊的肉餅,成了當地一道名菜。
用蓮藕做湯也是一妙,因為它不但營養價值高,而且不溫不燥,且具涼血,健脾胃的功效,我們吃火鍋時加入藕片,不但美味,還可降火,而廣東人常煲的八爪魚乾蓮藕湯,煲出的湯是紫色的,鮮香美味又滋補養生。
蓮藕吃不完,還可以做成藕粉,食用時用沸水一沖,成漿糊狀,加點糖,即是清新美味的甜品。福州人愛吃的藕糕亦是用藕粉來做,只是製作時濃度提升了些。清代有首詠藕粉的詩寫得好:「銀芽揉碎碎,石臼搗團團。淘以霜泉潔,凝成雪片乾。調冰雙箸急,屑玉一甌寒。雲母何須練,清心此妙丹。」藕粉的製作之法,飲用之妙,已盡在詩中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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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出處:

2015-8 422期
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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