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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人物專訪]第515期 末代手雕蔴雀女皇何秀湄

文:曹淩智    圖:曹淩智     分享:

簡介:蔴雀作為國粹,不但是一種娛樂消遣的遊戲,更是一種凝聚人心的活動。過年過節的喜慶時刻,親戚朋友總要齊聚家中「攻打四方城」。打出一張蔴雀牌只要一瞬間,打磨一張牌卻是需要數以年計的功力。不過蔴雀牌早已從過往手工雕刻悄悄換成機器製作,香港現在僅存一位手雕蔴雀女師傅,她就是人稱「湄姐」的何秀湄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二戰後的香港人口急增,要想養活一家人,學一門專業手藝為生必不可少,能自立門戶者更佳。「家父從前在中環威靈頓街『勝泰隆』蔴雀舖學師,三年滿師,一年幫師,19歲升做大掌櫃。」湄姐父親在1962年,以$2,200頂手購入紅磡寶其利街2號這個30呎的樓梯舖單位,自立門戶養活六口之家,開始了超過半個世紀「前舖後居」的生活。 樓梯舖的故事 兩個弟弟不願繼承收入微薄的家業,湄姐毅然轉身留在樓梯舖當家,一做就是40、50年。「我13歲跟着店裡的黃師傅學習手藝,花了4年入門掌握手藝。兒時生活清貧,父母睡在閣樓,四兄弟姐妹相互依偎在小閣中睡覺,遇天熱時則在大街上攤開折疊尼龍牀乘涼,枕風入眠。」 金發蔴雀屹立61年,養活一家六口,不但見證了香港社會的日益進步、蓬勃發展,也親歷了手工蔴雀雕刻行業的盛與衰。「入行正值年少氣盛,60、70年代香港流行打蔴雀,是整個手雕蔴雀行業的全盛期,師傅每兩、三天便做起144隻蔴雀牌交貨。80年代蔴雀製作機器出現,機製蔴雀興起,只要套好模具就能不斷生產,效率遠比人手雕刻的蔴雀高,90年代推出的電動蔴雀枱,進一步壓縮手雕蔴雀的生存空間。」隨着科技的進步,人們更願意在手機、電腦上尋找娛樂消遣的活動,昔日家家戶戶都必備的蔴雀牌逐漸消失。 眼前一張張看似相同的蔴雀牌,其實高矮肥瘦各不同,皆因這位「母親」親手雕刻修飾,為蔴雀注入靈魂。刀路有些像是寫毛筆字般,一撇一捺都有自己的紋路。定睛一看,每一筆中軸正是落刀最深刻、決斷的地方,塗滿藍色顏料的部分又像山體斜坡,緩緩流向谷底,字款形象生動,拐彎處決不含糊,盡顯女皇號令天下的氣勢。 每日看店似乎成為湄姐的一個習慣,功力雖不如年輕時幾天做起三兩副蔴雀牌,倒也不是坐冷板櫈。有工作,便聚精會神雕刻蔴雀;無人,就閱讀畫報消磨時光,或者與路過的街坊打聲招呼。從5歲來店舖幫忙,到獨力繼承家父衣缽,與其說是一份工作,倒不如說是精神上的寄託。 藝術家就在身邊 「玩藝術的人生活比較容易坎坷,一旦接受了創作的自由,就要經得起寂寞年月的等候。說到底都是因為這門手藝不足以養家,能提供清廉的生活,加上兩頓飽飯就足夠了。」在退休的年紀仍來店舖坐坐,正是藝術家天性使然:想着人生尚有可為,發揮自己的創意,只求一聲讚賞與共鳴。 金發蔴雀只接受親臨門店、當面買賣的交易,堅持「以店會人」。現時光顧的多為街頭鄰里,都是回頭客、熟人生意,偶有移民海外的客人回來看望。「從事這個行業是我的意願,不過兒子每次都勸我不要那麼辛苦。」休息片刻的湄姐拿起挑刀繼續雕琢,別看她手起刀落,以為是冷面工匠,其實來者不拒。有一位專程從澳洲回港的男生拜訪了4、5次,每每一坐就是好幾小時,「原來他在繪畫,最後把成品送給我們留念。」人與人的關係在見面的一瞬間就建立起來。 末代手雕蔴雀的出路 「綠底蔴雀牌比較普遍,但通常大家更喜歡買象牙白。」湄姐雕刻好牌面後髹上漆油,用自製的燈箱烘乾,售賣之前再次清潔牌面,復古又繽紛的手雕蔴雀,吸引每個好奇的途人駐足觀賞。 我問了個老掉牙的問題,時下流行「復古」,會否令蔴雀雕刻手藝重新發揚光大?似乎得到一個令人惋惜的答案:「全港只剩下3位手雕蔴雀老師傅,人人有興趣卻無人入門,談何保育?依靠一雙手製作的東西本就有限,再說師傅雕刻也需耗費時間,尤其像我們年事已高的承擔不了大量訂單。如果我明日身體抱恙,就關門大吉,沒有辦法。」 從行業興盛期,到成為香港碩果僅存的女手雕蔴雀師傅,湄姐對於時代的變遷已然看淡。聊起同行的張順景老師傅(景叔),其在廟街的「標記蔴雀」暫時遷離門市,待樓宇工程完成後再原址營業。她自嘲老一輩「風燭殘年」,但也道出無奈心聲:「這行不好為生,經營環境刻苦,樓梯底下的店面小,僅存師傅年事已高,行業後繼無人。」時代的進步,注定社會在更新迭代必然淘汰舊有事物。在抬頭不見、低頭也不見的網絡世代,人們似乎愈發懷緬從前那面對面輕鬆交談的時光。


蔴雀牌的生產工序主要分為截牌(切割原料)、磨牌(打磨拋光)、雕刻和上色4個步驟,一張牌的成敗關鍵尤以師傅雕刻手藝為重。

雕刻前師傅利用特製燈箱的燈泡熱力軟化蔴雀,以便雕刻相關花款
按照蔴雀牌花款選擇專用雕刻工具雕刻索子(索刮)、筒子(鑽架和圓規)、其他花款與修補(雕刻刀),用燈箱烘乾蔴雀,固定成型並塗上滑石粉
以天拿水稀釋油漆顏料,用畫筆在牌面髹上漆油
再次風乾,然後用鏟刀鏟去多餘顏料


二戰後的香港人口急增,要想養活一家人,學一門專業手藝為生必不可少,能自立門戶者更佳。「家父從前在中環威靈頓街『勝泰隆』蔴雀舖學師,三年滿師,一年幫師,19歲升做大掌櫃。」湄姐父親在1962年,以$2,200頂手購入紅磡寶其利街2號這個30呎的樓梯舖單位,自立門戶養活六口之家,開始了超過半個世紀「前舖後居」的生活。 樓梯舖的故事 兩個弟弟不願繼承收入微薄的家業,湄姐毅然轉身留在樓梯舖當家,一做就是40、50年。「我13歲跟着店裡的黃師傅學習手藝,花了4年入門掌握手藝。兒時生活清貧,父母睡在閣樓,四兄弟姐妹相互依偎在小閣中睡覺,遇天熱時則在大街上攤開折疊尼龍牀乘涼,枕風入眠。」 金發蔴雀屹立61年,養活一家六口,不但見證了香港社會的日益進步、蓬勃發展,也親歷了手工蔴雀雕刻行業的盛與衰。「入行正值年少氣盛,60、70年代香港流行打蔴雀,是整個手雕蔴雀行業的全盛期,師傅每兩、三天便做起144隻蔴雀牌交貨。80年代蔴雀製作機器出現,機製蔴雀興起,只要套好模具就能不斷生產,效率遠比人手雕刻的蔴雀高,90年代推出的電動蔴雀枱,進一步壓縮手雕蔴雀的生存空間。」隨着科技的進步,人們更願意在手機、電腦上尋找娛樂消遣的活動,昔日家家戶戶都必備的蔴雀牌逐漸消失。 眼前一張張看似相同的蔴雀牌,其實高矮肥瘦各不同,皆因這位「母親」親手雕刻修飾,為蔴雀注入靈魂。刀路有些像是寫毛筆字般,一撇一捺都有自己的紋路。定睛一看,每一筆中軸正是落刀最深刻、決斷的地方,塗滿藍色顏料的部分又像山體斜坡,緩緩流向谷底,字款形象生動,拐彎處決不含糊,盡顯女皇號令天下的氣勢。 每日看店似乎成為湄姐的一個習慣,功力雖不如年輕時幾天做起三兩副蔴雀牌,倒也不是坐冷板櫈。有工作,便聚精會神雕刻蔴雀;無人,就閱讀畫報消磨時光,或者與路過的街坊打聲招呼。從5歲來店舖幫忙,到獨力繼承家父衣缽,與其說是一份工作,倒不如說是精神上的寄託。 藝術家就在身邊 「玩藝術的人生活比較容易坎坷,一旦接受了創作的自由,就要經得起寂寞年月的等候。說到底都是因為這門手藝不足以養家,能提供清廉的生活,加上兩頓飽飯就足夠了。」在退休的年紀仍來店舖坐坐,正是藝術家天性使然:想着人生尚有可為,發揮自己的創意,只求一聲讚賞與共鳴。 金發蔴雀只接受親臨門店、當面買賣的交易,堅持「以店會人」。現時光顧的多為街頭鄰里,都是回頭客、熟人生意,偶有移民海外的客人回來看望。「從事這個行業是我的意願,不過兒子每次都勸我不要那麼辛苦。」休息片刻的湄姐拿起挑刀繼續雕琢,別看她手起刀落,以為是冷面工匠,其實來者不拒。有一位專程從澳洲回港的男生拜訪了4、5次,每每一坐就是好幾小時,「原來他在繪畫,最後把成品送給我們留念。」人與人的關係在見面的一瞬間就建立起來。 末代手雕蔴雀的出路 「綠底蔴雀牌比較普遍,但通常大家更喜歡買象牙白。」湄姐雕刻好牌面後髹上漆油,用自製的燈箱烘乾,售賣之前再次清潔牌面,復古又繽紛的手雕蔴雀,吸引每個好奇的途人駐足觀賞。 我問了個老掉牙的問題,時下流行「復古」,會否令蔴雀雕刻手藝重新發揚光大?似乎得到一個令人惋惜的答案:「全港只剩下3位手雕蔴雀老師傅,人人有興趣卻無人入門,談何保育?依靠一雙手製作的東西本就有限,再說師傅雕刻也需耗費時間,尤其像我們年事已高的承擔不了大量訂單。如果我明日身體抱恙,就關門大吉,沒有辦法。」 從行業興盛期,到成為香港碩果僅存的女手雕蔴雀師傅,湄姐對於時代的變遷已然看淡。聊起同行的張順景老師傅(景叔),其在廟街的「標記蔴雀」暫時遷離門市,待樓宇工程完成後再原址營業。她自嘲老一輩「風燭殘年」,但也道出無奈心聲:「這行不好為生,經營環境刻苦,樓梯底下的店面小,僅存師傅年事已高,行業後繼無人。」時代的進步,注定社會在更新迭代必然淘汰舊有事物。在抬頭不見、低頭也不見的網絡世代,人們似乎愈發懷緬從前那面對面輕鬆交談的時光。


蔴雀知多啲

打蔴雀是全球流傳最廣的遊戲之一,在中國、新加坡、日本乃至歐美都隨着文化差異發展出不同規則。據說歷史上首副有記錄的蔴雀牌,是1875年的一位美國外交官贈予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。明代萬秉迢結合紙牌葉子戲的玩法,創作出108張數字牌,以及鄭和下西洋的途中發明的木片遊戲,都被認為是蔴雀牌的起源。 蔴雀牌製作技藝在2014年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「傳統手工藝」類別(清單編號5.61),但目前香港僅剩3位年邁的手雕蔴雀師傅,其中一位更已經退休,另外兩人為湄姐與景叔。


1.本地藝術家以水彩畫的形式,留住將要消失的本地手雕蔴雀(Alvin C.K. Lam提供)╱2.小女孩饒有趣味地觀看着上髹色彩的場面╱3.通過上下擺動橫軸,布條牽動中軸旋轉,雕刻二筒至九筒的紋路
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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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出處:

2023-5 515期
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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