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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食遊記]第479期 蕌子

文:卓成曦    圖:卓成曦     分享:

簡介:漢樂府裡有一首挽歌〈薤露〉寫道:「薤上露,何易晞,露晞明朝更復落,人死一去何時歸。」詩以薤起興,以薤上的露水,比喻人生的短暫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薤字不好唸,小時候一直把它唸作韭,翻開字典一查:「薤,xiè,多年生草本植物,地下有鱗莖,花紫色,鱗莖和嫩葉可食,俗名藠頭。」薤原來就是「藠子蔥」。「皛」普通話唸xiǎo,意為皎潔、明亮。陶淵明曾詩:「皛皛金方色,遷移妙不窮」,形容清廉方正。加艸字頭成「藠」,普通話唸jiào,音更接近「皎」,可想像到這個食材的顏色特性。佛家稱水、飯、蘿蔔為「三白」,可藠卻像蔥、蒜似的,有着明顯的刺激辛辣,顯然不能為佛門弟子茹素食用。《爾雅‧釋草篇》便是從「韭、蔥、薤、蒜」這四種辛辣蔬菜開頭,可見它們之間多少有些相似之處。
薤上露雖很短暫,然而薤的歷史卻非常久遠,其名字載入典籍,最早見於《黃帝內經‧素問》。而在此書之前,想必它早已旺盛地生長在大地之上,因為藠的生命力很強,在任何瘦瘠的土地上都能生長。清明節上山掃墓,隨便一摘就是一大把,到了秋天,會開出傘狀、放射性散開的紫色小花。也有些農戶會栽種它,只是大多不會正兒八經地種在菜地裡,而是把它栽在菜地邊上,然後幾乎將它忘掉,任其乾旱或霜凍,哪怕是荒草覆蓋,但它卻仍能存活得很好。
汪曾祺先生描述藠頭的一篇文章曾說過這樣一句話:「北京的食品商場偶爾從南方運藠頭來賣,趨之若鶩的都是南方幾省的人。北京人則多用不信任的目光端詳半天,然後望望然而去之。」藠頭的確是在南方較為多見,吃法也多。廣東人會把它醃一下,下館子吃飯,店家會給每桌免費送上一小碟,吃上幾顆生津開胃。湖南人喜歡用它炒臘肉。最簡單的吃法,把它浸在糖、醋、醬油中泡幾天,酸酸甜甜,嚼起來十分爽脆,乃送粥佳品。我對藠子印象最深的吃法是有一次用它炒白粿(福建人稱年糕為白粿),滋味至今難忘。
那是一個寒涼的雨夜,一個人在屋中看書至夜深,正好看到書中描述美食的片段,直看得腹中饑空,饞蟲上爬,就跑到廚房找吃的。一進廚房就看到牆角處堆放着一大叢新鮮的藠子,細長青翠的葉子底部長着白色肥胖的根莖,心中一陣欣喜:此時若是能吃到這等山野美味,可真是件福事。剛好今天有新買的白粿,就用它炒個白粿吧,這可是從沒試過的做法,好像也沒聽說有人這麼做過,今晚不妨試試。頭腦中構思了一下做法,馬上動手,先把幾朵乾香菇切成絲,再切白粿、藠子、肉絲……熱鍋下豬油爆香肉絲,再下香菇絲與藠子一同炒香後倒入白粿翻炒,加些魚露、糖調味,起鍋前趁着高溫淋入些紅麴老酒,吱的一聲,熱氣一下子蒸騰起來,酒香四溢,馬上起鍋裝盤食用。
看着眼前這盤熱騰騰的炒白粿,潔白的白粿與藠子中點綴着一絲絲碧綠的藠子葉,顯得分外惹眼,夾一塊白粿配上一兩根藠子一起放入口中慢嚼,綿軟的口感中多了份藠子的爽脆,而白粿單純的米香中也增添了藠子那辛辣刺激的山野野性,彷彿在一汪清水中投入一塊石頭,頓時蕩起了漣漪,味覺一下就生動起來。溫了一壺朋友自釀的九年紅麴冬酒來配炒白粿,一杯下肚,整個腸胃都溫熱了起來,滿口酒香與炒白粿中的鮮香、酒香交相呼應,真可謂「原湯化原食」了。三口兩口就把一盤白粿快速吃完,鮮得差點咬了舌頭,卻還意猶
未盡。
藠子要做得好吃還有些許講究:一是要用豬油炒才香,筍、蕨菜、藠子這類山貨都離不開豬油的潤澤。二是不可炒得太久太熟,炒半生熟就好,蔥、韭、蒜、藠都是在青生之時才具個性,才能保持它的野性山野氣息,全熟就失去它特有的辛香了,用蔡瀾先生的描述說:成太監了。


1.藠子炒白粿╱2.與藠子炒白粿相配的紅麴冬酒╱3.菜巿場擺在路邊賣的藠子


美食家、飲食專欄作家、紅酒投資人及藝術策展人。精通美食及紅酒文化,食跡遍佈世界各地,時常為了一杯美酒或一份美食而策劃一次旅行。
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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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出處:

2020-5 479期
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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